艳阳高照,往日天空中多见的云也不见了,也是讨厌这炙热而逃跑到远方日落的西方了吧,那里没有太阳,有黑夜的庇护和凉爽
他慵懒的躺在床上,太阳晒的他睁不开眼睛,便伸手去抓窗帘,但窗帘距他的床的距离不断,他伸直了手臂也够不到
是啊,有那么多的东西他抓不到,有那么多的东西都不受他的掌握,他甚至连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不能做主
他探出半个身子去拉窗帘,却差点摔下来,他终于坐起来,光着脚踩在地上去拉上窗帘遮蔽阳光
终于是站了起来,他懒得再坐下,就那样站着,他什么都不想干,如行尸走肉一般
人在欲望得不到满足时处于痛苦的一端,在欲望得到满足时处于无聊的一端
这些东西没法平衡,也没法彻底消除掉他的感受,只能这样任由其宰割
他连自己想什么都控制不了
如果人失去了一切能掌握的东西,那他有存在的意义吗?
也许能掌握一切的人也没有存在的意义,反正最后都归于沉寂,什么也带不走,什么也留不下,留下财产,留下知识,但还是没什么用
人们在寻找自己的存在,却不曾知晓,在他们开始寻找自己的存在的那一刻起,他们就不曾存在过,人没有另一个视角去审视自己,人们感受不到自己的进步,感受不到自己的幸福,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
窗外的海像一张画布,上面一幅空白的画,他貌似什么都画了,又好像什么都没画,他不想表达什么,只是想引起你的思考,无论你对这画的什么方面感兴趣
她敲了敲门
他打开了门,看到她已穿好了衣服
依旧是白色的长裙,像窗外的云一样,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中,无论我如何努力,也不可能触及丝毫
夏季的云水汽很足,高度也并不高,似乎在慢慢低下身子
她说: “我们走吧”
“去哪? 今天也没有工作”
“不去工作,我也不知道去哪,但只是做到出去这件事就足够了”
云会飘向无风的地方,鸟会飞往它的山
“走吧”
她的眼中流过一丝惊讶,似乎在惊讶为什么他没有拒绝,没有询问,而是将自己的方向交由她带领,为什么他会如此的信任她?
她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深深的相信她,她在一片黑暗中照亮过他,哪怕是飞蛾扑火那样的结局,他也宁愿接受
忘记一切,放弃一切
他稍候也收拾好了,穿好了衣服
这衣服是他来的时候带的那几件,素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,看起来平平无奇
她便带着他走出了那扇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门
他们要穿越到小镇的另一端,也就是他来到这里时的那个地方
天空中挂着如羽毛般的卷积云,稀疏的分布在天空上,像一只受惊的鸟仓惶逃离时留下的印记
他们走出小镇,沿着那条盘山的路向前走
他停下了脚步
她走了几步也察觉到
“你怎么了”
“我不想回去,明明已经用尽全力逃离了那里”
“我们不去城市,不去那些喧嚣的地方”
“但这路通向的不就是火车站”
“不仅仅是,穿过那车站后还有座小镇,那里和我们这里不一样,人不算多,但也没走光,和这里的不太像”
“好吧”
他又坐在来时的车站下的长椅上
看着后方灌木遮蔽的森林,森林后的溪水
他们坐在那里,静静地等待着那辆绿色铁皮的巴士到来
他又想起了那时的事情
“你还记得吗,我在哪里第一次看到你”
他伸手指了指那茂密的灌木丛后
“当然记得,记得你那日闯入我的世界的迷茫,记得你晕倒在那里的举足无措”
“我记得我还没和你说过,我从小就有那么一种怪病,心率总是和我的状态不挂钩,我剧烈运动,激动的时候也不会随之加快,那时我的胸口就会如刀割一般疼痛,有时还会两眼一黑不省人事”
“我大概知道” 她说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有很多原因让我大概知道你的病症,你在学校晕倒那天不觉得很奇怪吗”
“奇怪什么”
“你还是躺在那学校的某间教室里,而不是被我惊慌失措的送进医院,但其实这附近也没有医院,仅有的几家诊所估计也称不上是医院”
远方传来破旧引擎的轰鸣的回声
我和她登上那辆巴士,她的美丽和那车放在一起简直像鲜花和淤泥放在一起
但她不是鲜花,是莲,高洁的莲
她直直的注视着窗外,似乎心里有什么事,我从玻璃的反光中看见她的眼中流过一丝忧愁
就像晴空中突然流过的积雨云,叫人不知所措
我低下头,从包里掏出上次那本书,翻开,取出书签,把那书签放进口袋里
那书讲述的是一位十九岁的少年和两位少女的故事,他们都在十九二十岁的边缘徘徊,互相恋爱而又互相伤害
她依旧看着窗外,车依旧向前
我不知道这旅途的终点在哪,但也渐渐开始指望旅途永远不会结束,不知为什么